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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祭方东城(2 / 2)


  "可能是给师父师娘带出来走丢了。"

  "前面那个沉着脸的男人八成是他爹吧!"

  "我怎么看着那青年很眼熟?跟北疆通缉犯好像。"

  "应该不是,雪少侠贼帅了,才不会带着虎头帽,我觉得不像!"

  杨笑受不了瞪了女修们一眼,道:"我都未娶哪来这么大的儿子?你们少在那胡说八道!"

  那些女修们推来推去笑闹道:"哎呀!你看人家爹生气啦!快走快走!"

  一个带着弟子们的老师父将一个小风车递给雪鹰,叹道:"这可怜,生的这般英俊却是白痴。"

  杨笑怒道:"喂!说谁白痴啊?怎么说话的?"

  雪鹰鼓着腮帮子吹小风车,看着铜镜中自己笑道:"这个偽装真好,这样卫兵就不会抓我了,我怎么都没想到,还是柳师兄聪明!"

  杨笑受不了柳凤整雪鹰,雪鹰还当作好心,训道:"他只是要闹你而已啊!你别当真!"

  柳凤丢着烤蚕豆花生吃,一颗塞进嫌恶的杨笑嘴里,杨笑道:"别给我,我不喜蚕豆。"

  柳凤道:"这家烤很好吃,我有时会特地来买…….阿鹰怎么了?"

  雪鹰停在人潮中央,不停翻找乾坤袋道:"惨了!惨了!"

  几个撞上的路人骂了几声,一个骑士喊道:"喂!道人!别堵在道上!"

  柳凤将他往旁边拉,雪鹰道:"我把灞下搞丢了!"

  杨笑一脸????

  柳凤道:"你是说装楚槓精的陶罐不见了?"

  杨笑道:"很好啊!带着那种鬼东西多累赘,丢了好!"

  雪鹰在身上摸来摸去焦急道:"我没要丢掉他,我不小心给弄丢的。"

  柳凤道:"他是东北鬼王,雄霸一方,恢復体力自己就能破符岀阵,他自己逃走的,陶器店就在前面,喏,红色旗子黑色字的那家!"

  雪鹰道:"我想买一个大一点的陶罐让楚槓精住的舒服点,他逃了就不用买了。"

  柳凤道:"不用买还是可以去逛啊!走吧!"

  杨笑道:"这话容易被敌人解读成,你自持武力强大,言词带着傲慢又高姿态的讽刺对方,很容易激怒敌人的,以后千万别在这么说了懂吗?"

  雪鹰道:"好的,我还是买一个陶罐,楚槓精连我的陶罐都带走了。"

  三人进到陶器店,老闆眼力很高一看就知道对方是高阶修士,一位看上去是道人,殷勤的招待三人,杨笑帮雪鹰找合适的陶罐,柳凤看上的虽然功能丰富但价位都太高,雪鹰身上只有十八颗灵石,他不想柳凤帮忙买,最后挑岀七颗灵石买了最便宜的双耳网纹罐。

  老闆笑嘻嘻道:"客官走好!"

  三人离开后老闆立刻切成晚娘脸抱怨道:"柳家小凤怎么说都是富可敌国家底殷实,原来这么小气!"

  雪鹰满意的抱着双耳网纹罐左右端详,心喜不已,柳凤轻车熟路带他们去前面"指上茶楼"喝茶,香菇蒸饺、糯米桂香烧卖、荔芋小蒸包、赤豆松糕、水平紫砂壶装了太湖碧螺春,满桌名贵点心好茶。

  柳凤靠着窗边,摇扇闻着茶香道:"这才是人生啊!悠哉逍遥,阿鹰,你横笛吹得不错呀!"

  雪鹰取岀横笛,明白柳师兄想听"逍遥曲",于是吐吐岀起来-

  那青衫的心上人如在眼前,他微笑的看着自己滚拂琴弦,看着自己一头凌乱头毛从怀中取出木梳,动作轻柔替他梳里好系上发带,雪鹰握着他的手将额头抵在手背,沙哑道:"容儿,我好想你。”

  他感到纪容温暖的体温抱着自己,什么也没说,若能这样相依都永远,窗外青山小楼,万里东风无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已逝,相思年年增,情无可诉。

  若是触景伤情,看着天边双燕河畔鸳鸯,每每提醒他那心上人多么好,人的消失与思念将过往刻划的鲜明,雪鹰独自看过四季枯荣、春去秋来,学会孤独中断念绝情,他将私情转成对天下的责任,或许他天生就是能成仙之人,悲天悯人、正直善良,他闭关结束后便御剑前往战火连天的险境。

  道隐剑解救被犬容军杀害的百姓,他看着母亲抱着失而復得孩子的欢喜、丈夫为妻子挖红薯满头大汗的样子、年纪幼小的孩子为自己的弟弟偷一把米被追打,悲伤的情绪如涟漪扩散,拯救苍生并非凭藉一身无上修为、一柄陈旧的长剑能达成。

  如钝器如铅块的无奈,束手无措与无力回天才是终结。

  笛声声声催断长,在座之人无不悲愴不能自己。

  柳凤道:"能把横笛吹成洞簫你也是厉害了,好了!再吹这里就要被水淹了,你们别哭了!唉!小二,去请几个琴师来,谁弹的最欢快本本爷有赏,快去。"

  杨笑想起曹真,那柄听雨剑跟着尸骨无存的属下一同埋葬,有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砚台没墨,是的,没有墨。

  这件寻常之事让他很奇怪,以前他只要想写字砚里就有墨,可某一天他想练字,砚里没墨。

  他想找墨条,发现连宣纸都没有了,还有穿过的衣衫塞进木箱,他站在寝室什么都找不到。

  墨条放哪?

  他在寝室转了一圈都翻不出来,去找左川借了墨跟纸,夜间温书趴在桌面小憩,臂弯压着一样东西,醒来发现乱七八糟的纸张下是半条墨条。

  他甚至被自己的剑鞘绊了两次,他在擦拭镇山河时发现床板下居然还有剑鞘,不知道是哪把剑的,他以前买过很多剑,后来被抄家、追杀、逃亡,丢东丢西,除了自己以外全部东西都被曹真当了,他从来不知道一块饼要多少钱,知道的时候曹真与自己已经形同陌路。

  一坛好酒尘封三十年,打碎却是瞬间之事,他跟曹真就是如此。

  他甚至忘记在逃亡时,心惊胆颤的日子,曹真几乎没时间睡觉,因为自己睡着时曹真必须警戒四周,醒时曹真必须去找食物、带他找路、替他引开追兵、想办法买到最便宜的粮食果腹,杨笑恨自己幼时无知愚蠢,但骨子里的贵气血脉又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哪怕迂回暗示一句。

  杨笑不瞭解曹真,曹真却比他了解自己,曹真在幼时被标价是杨笑看中,从此以后他俩人形影不离,他觉得既是手足又是挚友,但仅仅是他愚蠢的想法,曹真很懂分寸,杨笑是他主子是他的天,曹真只会在外面展现自己略显自负的态度,因为他永远为杨府为荣。

  杨笑当时什么都不懂,他不瞭解自己能从朝廷的天罗地网追杀下逃亡,是父亲得人脉权势跟曹真机敏反应,当时为什么会因为曹真偷一口粮食就怨懟他?

  杨笑觉得自己蠢的无可救药了。

  以前寝室被他弄的乱七八糟,隔日一定会恢復原状,乾净整洁,笔架上掛着不同大小的笔、砚里有墨、经文书册整齐摆放书柜、床板夏有凉蓆冬有棉被,雪狮八卦青云服永远都是穿上能笔直挺拔,寝室空气保持清芳。

  砚里没墨,他磨得满头大汗索性不写了,坐着发呆。

  "杨兄!杨兄!"

  杨笑啊了一声回神,柳凤道:"你茶都凉了,想什么呢?一直盯着隔壁桌的女修士想问芳名吗?"

  杨笑道:"没有,这茶的确凉了。"

  雪鹰将横笛插在腰间,那忧鬱的眼神跟沉稳气质却跟江北望有三分神似了,柳凤道:"我知道茶凉了啊!"

  杨笑没喝,看着黄澄澄的液体,茶渣沉在杯底,神游物外道:"我也知道茶凉了。"

  柳凤摇扇瞇着凤凰眼,露出小太阳的微笑道:"我的杨兄,你是被谁煞到了?怎么就知道重复本少爷的话?"

  杨笑终于恢復正常道:"你吃过这个赤豆松糕了吗?很香。"

  雪鹰夹了一块道:"这个好吃,可以在叫一盘吗?"

  柳凤敲敲桌面,召唤小二喊了一盘,还多点了几盘咸菜,道:"李阮那小王八蛋,本少爷倒想看看他们想搞什么把戏!"

  雪鹰道:"我不懂萧桓为何突然这么善待修真门?"

  杨笑道:"不是突然,神书下落不明,能动用修真界的力量能更快速找到神书,纪容当初被萧桓堆落绝死裂谷,萧桓很像认定他知道神书下落一样,我想纪容是真的知道,萧桓不甘被对方挟持,杀了纪容打算靠自己找神书,那萧云是怎么想的?"

  柳凤道:"萧云也想找神书,只是他秘密行事,灵鸟部的情蒐能力四通八达,跟官家情报网不相上下,他跟官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情蒐方式,萧云只是表面装作淡定不闻不问,私下他跟萧桓一样铁了心要抢到神书。"

  雪鹰沉声道:"神书里究竟是什么?"

  街道人潮锣鼓喧天,有人表演胸口碎大石、小猴表演后空翻赢的掌声、还有在空中御剑的修士-

  噠,一颗花生滚落,旁边喳喳的麻雀歪头用黑豆眼盯着花生-

  柳凤抿口茶道:"神书里有你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