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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即便被你杀了(2 / 2)

  「哟,终,好久不见,还好吗?」

  我俩仿佛来到了酒席,融洽地闲聊了起来。

  「……一般吧。我被你折腾惨了。」

  父亲笑了笑,随口向我说了几声抱歉,又说道:

  「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先过来吧。」

  门。

  我反应过来,这正是鹭森老师所说的门。

  穿过它——我就会变成杀人魔。

  不过,我都来到地狱了。

  穿过了又有何所谓呢?

  「怎么了?来呀。」

  「……嗯。」

  我朝外挪了挪,从门外看不到父亲。目光转回门内,父亲的身影又出现了。

  「你要好好穿过门。」

  「穿过了会怎么样?」

  见我犹豫不决,父亲开朗地笑道:

  「穿过了就能理解蓟。」

  「…………理解她。」

  穿门之后,世界会翻天覆地。

  我的价值观会分崩离析、重新组合,到时候就能明白蓟。

  她高兴什么。

  她难过什么。

  她希望什么。

  她讨厌什么。

  她眼中的世界,我将一清二楚。

  到时我或许会杀人,或许会指染朋友,或许会迷失自我。

  即便如此,只要我们幸福。

  便足够了。

  「来吧,终。」

  「嗯。」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正要迈出那一步,忽然,身后传来了啜泣声。

  我回过头去,那边有个女生背对着我蹲着。她穿着校服,从稚嫩的后背上看,是个初中生。

  「为什么……为什么……」

  我走了过去,想伸手去碰她的肩膀,却一下穿了过去。

  这女生是蓟。

  初中时的蓟。

  加奈茂在学校散播我们是杀人魔的儿女,我们从此成了欺凌的对象。蓟一开始忍着,终于有一天爆发了,让对方身负重伤。这成了暴力事件。

  不久后的一天,我们得知两人即将被拆散。

  「不要,我不想杀……想杀、不想杀、不……还是想杀。」

  此时一个男生走近了蓟。他也穿着校服,一见到她便松了一口气。

  那男生正是我。

  我缓步来到了蓟的身边,蹲了下来:

  「总算找到你了,回去吧。」

  我牵了她的手,她却一手甩开了:

  「我不回去,我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蓟。」

  「我没有地方活下去了。」

  「……………………」

  「我想死。终,求你了,让我死吧。」

  我一言不发。

  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哭泣,过了好一会儿,才挨到她身旁:

  「你听我说。」

  我缓缓说道。

  「我不想说没用的安慰话,也不想无谓地劝你坚强。」

  「…………」

  「我们是被抛弃了。」

  「……嗯。」

  「之前不是有个女生弑父么,哪怕她遭受了性侵,只要杀了人就会被逮捕。」

  「……对。」

  「等她赎完罪,回归社会,是否一切都能当作无事发生呢?性侵、杀父……这些是否能全部忘掉,重新做人呢?」

  蓟垂下了眼眸。

  「我认为不行。一旦脱轨了便无法重回,罪是消不掉的。」

  我的话中充满了自信。

  「我和你,只能作为被抛弃的人活下去。」

  「……可这太难了,太痛苦了……」

  「痛苦是痛苦。大家都对我们恨之入骨,恨不得我们早死。或许他们说得对。」

  蓟皱起了脸,流下了泪。

  我伸手帮她揩了揩。

  「不过呢,蓟。」

  「…………」

  「即便如此,我们也能幸福。」

  「……幸福。」

  「我们或许会被白眼对待,会被扔石子。不过我们能手握幸福。」

  「这样的幸福……我看不到啊……」

  「没事,有我在。」

  我抱紧了蓟。

  「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幸福的方法。」

  我松开手,站起了身,蓟抬起了脸。

  「…………终。」

  「我们幸福地活下去吧。」

  我向她伸出了手,她接过了:

  「嗯……!」

  她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

  我们的残影就此停住了,随后如沙子般随风飘散。

  那是我的约定。

  要给蓟幸福。

  回过头,父亲正盯着我。他见了刚才的往事,苦笑道:

  「真是辛苦你了。你说得对,两个人幸福就好,不用去管别人。」

  「对。」

  他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爸爸,我不会去那边。」

  他的表情凝固了:

  「……为什么?」

  「我去了那边后,或许可以理解蓟。不过,我将理解不了这个世界。」

  「那不好么?这么无聊的世界,理解来干嘛。」

  「不是这样的……穿了门后,我和蓟能幸福,却只是暂时的。马上就会覆灭。」

  「你好好干就行了,我不是教过痛,我拼命扭动身子,好不容易翻过了身。

  「啊!」

  左肩被刺了一刀。我咬着牙,轮起左手往她的头挥去;她却在头上反手架刀,刺穿了我的手掌。

  「死小孩!」

  我疯狂地用力压,即便掌心被切得嘎嘎作响,依然灌注全力。左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蓟没料到我如此玩命,把刀一抽,从我身上躲远了几步。我趁机起身,拾起地上的手枪,举枪就是一发。子弹虽然打偏在了墙上,但足够震慑住蓟了。

  「我肯定穿过了!你才没穿过!不然怎么会和我不一样!」

  蓟紧盯着枪口,弯腰架着刀。

  我手快举不起来了,要抓紧时间射杀她。

  去死吧。

  竟敢侮辱门。

  「死吧。」

  这一句嘀咕,不是出自我口。我开了第二枪,她却一瞬间消失在了瞄准线上。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刺中了我的腹部,顺势将我推倒在地。

  我对她的头又是一枪,如此近距离,她却一个歪头,躲了过去。

  「蓟不要。」

  蓟举起了刀,橘终却喊道。她身上充满了杀意。

  「这人不杀不行。」

  「不,让老师活下去吧。」

  「终……不能这么好心。」

  他愣了一愣,露出了会心的微微一笑。不是这样的,他说。

  「总之不能杀,她已经无力反抗了。」

  「可是,她会全说出去的。到时我们的生活就全毁了。」

  「或许是吧,到时就将她交给水次月监禁吧。」

  「…………」

  见蓟不说话,他缓缓地道出了真相:

  「这是为了两人的幸福。你要是再被逮了,我可没自信让你再逃脱了。」

  ……什么?

  他说什么?

  蓟似乎被说服了,乖乖放下了刀。

  各种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橘、你……」

  难道。

  一开始就有人怀疑,蓟是如何逃脱警方逮捕的。说不定幕后有犯罪集团——

  原来不是犯罪集团。

  让蓟逃脱的人是他。

  橘终。

  「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放走乙黑蓟意味着什么吗?

  平时居然装成一副好人样。

  或许,我就不该招惹他。

  本来就觉得他没穿过门。他对绳镜案感兴趣,我就借由泽田,让他来主动找我。他果真来了。

  他找我问的都是关于蓟的。我以为他只是想制止蓟。

  果然只是一介凡人。

  和他聊得越多,就越确定他没穿过门。这我早就预料到了。回顾初中时的事,穿门人显然是蓟。

  于是我把他作为诱饵,来钓蓟上钩。

  这便是我的失策之处……

  我不该小瞧他,不该视他为凡人……

  「我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想去理解。

  只是想一起幸福。

  「…………」

  我望了望一旁,竖起的玻璃上映着自己的脸。我把枪对准了脑袋。

  自己的脸上净是惊恐。

  没错了。

  这是害怕死亡的我。

  我俯瞰着自己。

  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明白我的心情。

  是不是很辛苦、很痛苦、很难受、很寂寞?

  明明只是想变好点。

  明明只是想去拯救。

  我往扳机上用力。

  体内充满了兴奋。

  杀掉,杀了这样的自己,只留下俯瞰的自己。不好的自己不需要。

  世界也不需要。

  「郁夫……」

  我扣动了扳机。

  爆破音,是终结一切的声音。

  ***

  血花飞溅,枪声回响了半刻,终究回归了寂静。

  鹭森老师歪着头,一动不动。

  我来不及阻止。蓟本可以阻止,却只是默默地看着。

  「鹭森、老师……」

  她的头偏向了另一边,看不到她的脸。

  「呕……」

  我当场吐了。身子被铁链捆着,呕吐物全落在了衣服上。

  死。

  她死了。

  我没料到她会死。

  蓟站起身,看着我。

  一瞬间,方才勒脖子的场面从脑海中闪过。我不由呼吸变浅,鼻子冒汗,眼皮底发干。

  「终……」

  「啊、啊啊……!」

  蓟朝我走了一步,我却无法抑制地害怕。

  死。

  汗毛耸立。

  不行,止不住地害怕。

  我很珍惜蓟,也很想理解她。即便如此,全身终究对『死』一字无比抗拒。

  「终,没事的。」

  蓟会杀了我。

  她只是先解决了鹭森老师。

  蓟不认同她是知音,也不会认同我。她会说出来,证明不想和我在一起。

  方才勒脖子时我保持了冷静,也接受了死亡。

  不过,不行啊。

  一旦面对着死亡。

  好怕。

  记忆涌上。

  裸露的小肠、湿润黏糊的声音、乱七八糟的肉块、母亲痛苦的呻吟、抽搐的身体。

  「不!别过来!」

  蓟停在了我眼前,望着我。

  眼神如树洞般漆黑无情。

  我拼命蹬着水泥地,但是椅子被绑着,与蓟的距离拉不开。

  「……终。」

  蓟抱紧了我。呕吐物在两人之间噗呲作响。

  「没事的。」

  她哽咽着说。

  听见这声音,我才回过了神。

  「我和终确实不一样。」

  她把脸埋在了我的肩膀。或许是她的眼泪,只觉得肩上凉冰冰的。

  「或许,我们从根本上不一样,也无法互相理解。我知道你很害怕,不理解肯定会怕的。」

  蓟的头发有一股香味,闻着让人怀念,不由放下心来。有一种母性的感觉。

  「我知道你怕我,可是……我希望你知道。」

  「…………」

  「我爱你。」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

  她抽抽搭搭说道:

  「只希望你知道,我爱你。求你了……」

  「……蓟。」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明明早就知道了。

  我竟是如此愚蠢。

  我害怕蓟。同样地,蓟也会害怕我。

  同样是不理解,同样是害怕,蓟却选择了相信我。

  为什么我会怀疑她。为什么我会不相信她,而是说要接受她。

  明明约好了要给她幸福。

  我立时止住了颤抖:

  「对不起,蓟……」

  蓟不可能杀我,不可能背叛我。

  当初她哭着说没有容身之处不是吗?当初她高兴地接过了我的手不是吗?

  我对蓟几乎一无所知。

  即便如此。

  她对我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那是我和蓟唯一的接点。

  「我也爱你。」

  「嗯……」

  她欢喜地用尽全力抱我。我想抱回去,可惜被绑住了。

  怀中蓟的体温,让我的心跳平复了下来。

  没事的。

  真正重要的部分,我和你早已相通了。放学了,我按约定来到了del咖啡厅。她已经到了,一边吃着黑米蒸糕一边冲我挥手。

  和上次一样的座位,我坐到了她面前:

  「又吃黑的。」

  「黑色食品养生。」

  「你才高一,哪用这么早养生。」

  「真是不懂少女心。我从幼儿园起就注意保养了。」

  「注意别的不好么。」

  比如说性格。

  我点了咖啡,她说今天不请客,于是取消了订单,改成了白开水。老板淡笑着端上了水。

  果础望向了窗外。日落黄昏,孩子们却聚在店前的长凳嬉戏。

  「哎呀,最近太平了不少。」

  「是呢。」

  绳镜案已经告破了。

  凶手是鹭森绫香,这是警方下的判断。

  现场遗留的化妆镜上有她的指纹。从她的家中搜出了大量同款的绳镜,而且她还录下了作案经过。这成了一锤定音的证据。

  幸好她没录我们的,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总觉得不对劲。」

  「什么?」

  「鹭森绫香死在了废弃工厂。警方判断她下手时被反杀,即是说,有人杀了她。」

  当时鹭森老师被蓟压在地上,邪笑着嘀咕了几句,便举枪自尽了。

  我们清理完证据后,将她的遗体留在了原地,一周后才被人发现。

  「不过现场有激烈搏斗的痕迹,说明对方是正当防卫吧?」

  「嗯……」

  果础双手挽胸,眉头紧皱:

  「假设我来袭击你。」

  「哦。」

  她嘿了一声,当即甩了我一巴掌。不是佯装也不是碰脸,而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我脖子都被打疼了。

  「接着你掏出匕首,刺了我的右臂和左肩,让我失去了反抗能力。这时我肯定会逃跑。」

  「你又不是杀人犯,别乱揣摩心思。」

  「确实,假设我血气上头了,选择留在了原地。然后被你轻松地制伏在地。」

  讨厌,要被得手啦——她边说边抱住身体。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她才继续说道:

  「这时,你选择丢掉匕首,拿出了手枪,对着我的侧脑门给了终结的一枪。」

  「差不多这样。」

  「现场找不到匕首和手枪,这两样凶器肯定是被害者——这回是凶手带走了。」

  鹭森老师的手枪不翼而飞。

  说明被人拿走了。

  其实就是我。

  她举枪自尽后,四周一片寂静,手枪却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我自然得带回去听听。

  「你不觉得奇怪么?」

  「哪儿奇怪?」

  「鹭森绫香当时双手被废,为什么凶手不用匕首,而是选择了手枪呢?」

  「她不是脚还好么,肯定是想逃跑,结果被一枪放倒了。」

  「这样的话,凶手是没想留她活口。」

  「是呢。」

  「你说的推理有问题。从血的分布来看,鹭森绫香死前是正面躺地,根本逃不了。凶手为何偏偏打的是侧脑门,不可能是为了防沾血,之前的刀伤已经足够多血了。我个人认为——鹭森绫香是举枪自尽的。」

  真是敏锐。

  上次我就领教过,她并非一般的过家家侦探。

  「那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呢……或许是不想死的太难看,干脆自己给个痛快。」

  「原来你也不知道。」

  「是啊,没有任何线索,怎么猜得出这人的心思。」

  「也是呢。」

  她从包中取出了一本笔记,封面写着『推理笔记』,稚气得可爱。她翻开读了起来。

  「不少人对鹭森绫香的死感到惋惜。」

  「是么。」

  「她热心于罪犯的心理工作,一直真诚地疏导罪犯,与他们心连心。不少人因此重回了正轨。还有人称她是圣母。」

  圣母。

  真是难以想象。想必只是我没见过她这一面。

  她一直很自责。

  经常为自己理解不了罪犯而唉声叹气。

  她只是想理解他们,仅此而已。

  「……她是个好老师。」

  「可惜好过头了。度过了就会变成恶。」

  「……也是呢。」

  「真是可悲。」

  「也对。」

  倘若将罪犯归为邪恶,将常人归为正义,那世上没有真正的邪恶了。

  正义和邪恶本就一体两面。

  只是视乎于人和世界。

  我小口地啜着白开水:

  「说起来,蓟真是可怜。」

  「确实,居然被当成了杀人犯。」

  「警方最后都承认抓错了人。怪不得她要逃走。」

  「我倒觉得逃跑比杀人可怕多了。」

  蓟如今还藏匿在家。

  等风头一过,世人将此事忘去,她将重返社会。大众认可她是无辜时,便是我和她幸福的起点。

  「其实……我挺怀疑的。」

  「……怀疑什么?」

  神乐果础的双眸闪过一道邪魅的锐光。

  「怀疑你是不是窝藏了蓟。」

  「你又来了……反正现在真相大白,窝藏了也没所谓吧?」

  「不,如果真窝藏了,话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

  「这一连串的事就说得通了。」

  「……是么。」

  「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是你帮蓟逃脱的。」

  「说得我是罪魁祸首似的。」

  实际上,确实是我帮了蓟。

  一听到父亲的死讯,我就隐约怀疑是蓟干的,于是偷偷跟踪了她。最后在警车上动手脚,让蓟成功逃脱了。

  可我没料到,她会主动跑上门来找我。

  「乙黑了、千叶千代子、神谷孝介、相良壮子、加奈茂佐芙、西松四方路。」

  她所列举的名字,都曾有所耳闻。

  「这些全是绳镜案的遇害者。无一例外全被刀杀,身上被刺得乱七八糟,警方由此判断凶手是为了取乐。离遗体一米开外,必定会留下细绳和化妆镜。」

  「所以呢?」

  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

  「其中,乙黑了和加奈茂佐芙的尸体尤为惨烈,基本不成人形了。毕竟同是刀杀,警方便将其归为了同一个连环凶手。不过——」

  「…………」

  「——我认为杀害这两人的凶手,并非鹭森绫香。」

  「有点新意。」

  「凶手其实是乙黑蓟。」

  我不禁起鸡皮疙瘩。

  威胁我和蓟的不是警察和社会,而是眼前的神乐果础。

  「证据呢?」

  「被你藏起来了。」

  「……归根到底,你还是怀疑我窝藏了蓟?」

  「一早就这么说了。」

  「你这是冤枉我。」

  可不是哟,神乐竖起食指说道。

  「的确有人帮蓟逃脱了。请问他的目的是?」

  「谁知呢……说不定是蓟的朋友嘞?」

  「在这个法治国家里,逃犯终究是逃不了的。街上到处有监控,一个女生去打工也引人注目,这怎么逃。」

  「…………」

  「帮她逃脱的人,心里也清楚。」

  「…………」

  「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况且还背上了人命。所以——」

  所以。

  「先把她藏在家里,再去栽赃嫁祸别人,好替她洗脱罪名。」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说的话。」

  我没想到蓟会来我家,这是真心话。

  我本想趁着她在逃时——

  将罪名嫁祸到别人身上。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杀没杀人,要是没杀就好,可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为何要杀了乙黑了和加奈茂佐芙?

  父亲的事我不了解,毕竟很多事只有他们才懂。将来了解得蓟越多,我也会渐渐地懂吧。

  杀死加奈茂佐芙。

  想必这就是蓟来我家的原因。

  蓟所说的有事要做,就是杀死她。

  加奈茂痴迷于乙黑了,等他刑满出狱一定会去见面。可是乙黑了死了,死于蓟的刀下。

  蓟超越了乙黑了,却因我而不随意杀人。

  加奈茂必定想唤醒蓟。

  她也渴望着同伴。

  杀了我,就能解放蓟。

  然而,她却先葬身于蓟的刀下。

  归根到底,蓟是为了保护我,才来到了我家。

  她之所以不说,是怕我不同意她杀人。即便现在,我死也不愿让蓟杀人。

  「…………」

  我厌恶杀人。

  比任何都厌恶。

  我答应了要给蓟幸福,答应了两人要一起幸福。这句话是我的生存意义。

  为此,我要还蓟一个自由。

  泽田佐保子和水次月,这两人都不够顶绳镜案的罪。还得另找合适人选。

  然而,神乐果础却凭空插了一脚。她找到蓟已是迫在眉睫。

  于是,我决定了要动手杀人。

  那天,我打算见过鹭森老师后就去杀人,之后再去找蓟。到时我作为绳镜案的凶手被捕,将一切罪名揽上身。

  为此,我得模仿绳镜案的凶手。之所以去找鹭森老师,正是为了向她请教作案细节。

  鹭森绫香竟是绳镜案的凶手之一,真是天助我也。

  「幕后真凶就是你,橘终。」

  「无凭无据的,还向嫌疑人说出推理,你这侦探当的。」

  「这样一来,我起码不会被你杀。」

  怀疑我的人一死,我的嫌疑自然会变大。

  我压根就没想杀她。

  我不杀人。

  「说得我像杀人魔似的。」

  「确实,你不会杀人,但比杀人还过分。」

  「…………」

  「为了自己,你可以不眨一眼地牺牲任何人。这是完全的邪恶。」

  「你又在冤枉我。」

  邪恶。

  对此我心中有数。

  「神乐啊,什么正义邪恶,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没有绝对的标准。」

  「有的。」

  「……那是?」

  「看我的良心会不会痛。」

  见我一脸茫然,她站起身,叫来了账单。我问道:

  「要是有个社会公认的罪人,但你对此良心不痛,那怎么算?」

  「那他就是正义的。」

  「这叫邪恶吧。」

  她不回话,结完账便扬长而去。老板冷眼盯着我,我假装不见,并陷入了沉思。

  世人认为鹭森老师是邪恶的。

  将大多数人共通的部分抽离出来,便是所谓的良心。这成了判断正邪的依据。

  随意地贴上标签后,人们便懒得再去思考。

  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无法理解。

  问题出自于此。

  她的大部分行为,都能以『异常』二字概括。如此一看——这侧的人哪能理解得了。

  这样真的好吗?

  肆意妄为又时而迷糊的鹭森老师。

  她抚摸我头时的余热,至今仍依稀残存。

  「……好想和她说说话。」

  和她好好聊一聊的话,或许心意能相通。

  就像我和蓟一样,被唯一的接点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