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288章春秋美姜(2 / 2)


  齐襄公看他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命宫女给他擦洗了一番,说:“鲁君不胜酒力,已经醉了,大家都散了吧。彭生负责护送鲁君。”

  彭生遵命。他搀扶着醉烂如泥的鲁桓公上了马车,与鲁桓公同坐一车,彭生的车夫驾车出了牛山,疾驰远去。

  贵族们也陆续退场,各自乘着自己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彭生看到他们的马车把鲁桓公的从人远远甩下,路上也无任何行人。觉得时机到了,他卡住了鲁桓公的脖子,用力,再用力。鲁桓公闷哼一声,蹬了蹬腿,挣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比想象中容易多了。他没有马上放开手,用一只手继续卡着,另一只手试了试他的鼻息,确信鲁桓公没了呼吸。

  鲁桓公的殇讯一到鲁国,举国震惊。正当盛年的鲁国国君到了齐国几天时间就薨了,着实蹊跷!大臣们议论纷纷,悲愤不已。国不可一日无主,随拥立姬同世子即位,即历史上的鲁庄公。

  同来报丧的将军伯夷,夜时来到相国府上。

  将军一到,被相国让到密室,相国说:“将军可有要事相告?”

  伯夷说:“吾君在齐是被谋杀。”随把看到的细节说了。

  相国点头:“吾亦觉得怪异,果不其然也。”又问:“为何要杀吾国君?”

  伯夷道:“吾君一行一入齐国,少君被齐侯接入后宫三日不返。吾君去往齐宫接迎。吾在齐寝宫门前候着,不多时,吾君带着衣衫不整的少君疾走而出。吾君一言不发,神色恼怒。只顾逃也似的离开齐宫。吾不便多问,回到驿站,吾侯命吾护佑少君先走,在临淄城外十里长亭等候。吾侯只带数人前去牛山赴宴,回来时遭遇不测。”

  相国只听得老泪纵横。直呼:“齐杀吾主,齐杀吾主啊!”

  伯夷说:“回来时,公子彭生与吾侯同车,车夫亦是彭生的家奴。吾主为彭生所杀!”

  相国点头又摇头:“非也。主谋为齐侯,手刃吾主的是彭生。”

  伯夷问:“为何此时要杀吾主?”

  相国说:“还不是为那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的女人。”

  伯夷说:“您老是说,君夫人她?”

  相国说:“汝不是都看在眼里了?”

  伯夷说:“可是。看君夫人悲痛欲绝,她应该不知。”

  相国说:“祸起红颜,主谋齐侯也。吾在早年曾听说过他们兄妹**之事,十八年来吾主不许君后归国,是其缘故。此次访齐,老夫不知啊!如若知道,是不会让他们去的。”

  伯夷长叹一声:“吾侯大意了。一心都在君后身上,君后还这样对他!气煞吾也!”

  相国说:“此去迎丧,多带些人马,吾亦同汝去。以防不测,吾新主不能去。派公子姬季友前去迎父。到时,咱们找到证据,讨齐侯要个说法!不能这么便宜他!”

  相国伯夷姬季友一行披麻戴孝去往齐国迎丧。

  相国命十万军队在鲁国边境静候。

  到了齐国十里长亭鲁桓公的停灵之所。早有鲁国宫人禀报给文姜:“公子姬季友到了。”

  正在鲁桓公灵前发呆的文姜一听儿子到了,泪雾迷蒙了双眼。

  姬季友进账中,“扑通”跪倒,匍匐着爬到鲁桓公的灵柩前,哭着说:“父王,您怎么就走了。撇下儿臣不管了吗?”

  哭声令人心碎。文姜泪如泉涌,抱着儿子姬季友哭泣起来。

  这时,相国和伯夷进到帐中,他们神色凝重,一进来就对着灵柩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行了大礼,退到一边痛哭。良久,相国止住哭声,拜向文姜说:“启禀君后,吾侯殡天太过蹊跷,让吾等再见吾侯最后一面,也该辞别齐国带吾侯归国了。”

  文姜点头。相国命人打开棺盖,细细查看鲁桓公的尸体,伯夷指了指脖子上的青紫勒痕。相国会意。

  相国故意大惊说:“吾侯怎遭歹人毒手?!看!脖子上有淤青勒痕!谁人如此大胆!快报与齐侯!”

  众人一听皆大惊。文姜也吃惊不小。姬季友听说父王为歹人所害,惊怒异常,他说:“真的?!谁人害了吾父!吾要剥其皮,诛其九族,为父王报仇。”

  姬季友也看清了鲁桓公脖子上的青紫勒痕,虽不明显,细看是明显的。

  文姜看得触目惊心,她似乎明白了。幽幽地说:“为什么这样······”

  姬季友怒目圆睁,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怒吼:“来人!快禀报齐侯,捉拿凶犯!吾要一刀刀把凶犯杀死,倒要问问他为何要害吾父!吾不报此仇誓不归国!”

  就在此时,宫人宣道:“齐侯到了。”

  齐襄公听说鲁国的人马到了,急忙赶来。齐襄公的车撵停在帐外,他带着数人进到账中。听到公子姬季友嚷嚷着要报仇。他心里一颤。

  鲁国公子大臣见了他都拜了拜,行了大礼。

  公子说:“启禀齐侯,我父王在贵国为歹人所害,请齐侯主持公道,查明凶犯为父王报仇!”

  齐襄公故作镇静地说:“不可能!在寡人的国家,谁人会如此大胆?”

  公子指着鲁桓公脖子上的青紫痕迹说:“是被勒杀!”

  齐襄公看了看鲁桓公的致命伤痕,轻描淡写地说:“不可能啊!谁会这样大胆呢?!”

  相国说:“听说路上是彭生护送,何不问彭生?”

  齐襄公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招彭生来问讯。

  彭生正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哼着小曲,做着美梦,想着事已成,他的万户侯的身份马上得以实现,他开心的喂着他的鹦鹉说:“快叫‘万户侯’,‘万户侯’。”鹦鹉跟着学舌:“万户侯,万户侯”

  他听了哈哈大笑。没完没了地逗着鹦鹉玩:“叫‘万户侯’,‘万户侯’。”

  鹦鹉乖乖地学舌,学一下,他喂一下。

  “禀大人,”家奴匆匆赶来,“君主让您去······”

  “好啊!”他把鸟食放到笼中食盆里,兴头头的直奔门外疾走。

  正走着看到他的三岁小儿子跑过来,叫着:“父亲,去哪里呀?抱抱孩儿。我要父亲亲亲。”

  他平时最喜欢小儿,时常抱着儿子亲亲。此时,他只是说:“别闹,父亲忙呢!你母亲呢,让她陪你玩去。”

  “不嘛,我要跟父亲玩。”

  “去去。”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小儿子失望地望着他的背影,撇着嘴要哭了。

  他来到门外,看到宫里的人停在门外等他。家奴已经备好马匹,牵来了。他上马和宫人们疾驰远去。

  走着走着,他发现不是去往王宫的路,而是要出城去往十里长亭的方向。他不免惊问,为什么?

  “君主在长亭等您呢。出了些麻烦,鲁国公子说他父亲为歹人所杀,要与您对质呢。”宫人答。

  彭生一听吓得面如土色。他想,既然齐襄公也在那里一定会帮自己。但,他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想不去,半路逃走,但,那不是不打自招,畏罪潜逃了吗,不但保不了自己,还会有灭门之灾。他硬着头皮,心存侥幸地去了。

  一入帐中,就看到鲁桓公的灵柩停在正中央,齐襄公满脸肃穆地端坐东方。鲁国臣子和公子跪在灵前。他一进来,鲁国公子,臣子向他怒目而视。公子姬季友向他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胸前衣巾,怒目圆睁,咬着牙问:“我父王是怎么亡的?你如何护卫的?你和父王同坐一车是吗?!”

  太突然了,彭生吓得张口不知说什么为好,他望向齐襄公,希望齐侯能帮他,但,现在的齐侯只想与这件事撇开关系,他不看彭生,望着姬季友,只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彭生。他说:“我让你护佑鲁侯出城,为何护佑不力,以致鲁侯丧命?!”

  彭生哆嗦着不知说什么了。姬季友一声令喝:“来人,把来犯拿下!”

  从帐外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禁军,上来把彭生擒住,捆绑起来。彭生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姬季友手拿一条鞭子,向彭生猛抽几鞭子,疼得彭生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我都招!”

  姬季友住了鞭子,彭生已经遍身鞭痕,头破血流,他抬眼望向齐襄公,齐襄公说:“既然是彭生车中护持不当,以致鲁侯酒后伤肝而亡。还有什么好问的。此是彭生失职而为!”

  彭生连连点头,说:“鲁侯那天饮酒太多,臣下奉命护送,因路途颠簸,鲁侯不知何时仙去,臣下也不知。”

  鲁国相国说:“那,脖子上的青紫勒痕该怎么说?!”

  彭生连连说:“臣下不知,臣下不知啊。”

  相国说:“你会不知吗?弑杀君主是要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你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啊?!”

  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齐襄公,此时,齐襄公瞪着他。他崩溃了,失声大叫起来,“啊哈哈哈,呜呜呜。”他想起了他几个美貌的妻妾,十几个可爱的孩子,全家老老少少近百人,族人近千,因为他,都要被杀!这太恐怖了,就因为他做了那件蠢事!他就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齐襄公淡淡地说:“单就彭生护佑不力,以致鲁侯丧命,亦该处死。”随下令立即将彭生处死,以谢鲁人。

  齐襄公淡淡地说:“单就彭生护佑不力,致鲁侯丧命,亦该处死。来人!推出去斩首!以谢鲁人。”随下令立即将彭生处死。

  彭生连连说:“吾死足以,万不可诛我九族。吾知错了,吾知错了······”

  相国说:“汝知何错,快讲来,如实招来,吾保汝不灭九族。”

  彭生又望向齐襄公,齐侯咬牙说:“立斩首,勿停。”

  彭生欲言又止。

  齐侯说:“再多言,灭你九族!”

  相国说:“但说无防!我们要查明真相!以安吾主亡灵。我十万军在边境静候,我能保你不灭九族。你如不说,谁能保你九族?”

  彭生心想自己够冤的了,不但没捞着万户侯,还面临诛灭九族之灾。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杀鲁侯啊,都是齐襄公一人所为,却要我做替死鬼,还要灭族!如实都招了鲁人能保他不灭九族,而把怨恨转移到真正的凶犯身上。他瞪着血红的双眼望向齐襄公:“是你指使我杀鲁侯,是你!哈哈哈哈,我都招了,你许诺我事成后,封我为万户侯,万户侯!哈哈哈······”

  齐襄公咬牙大吼:“你不知悔改,反污蔑君主,灭你九族!立斩首!!!”

  彭生狂笑:“你奸淫你妹,你们兄妹**多年,你以为世人不知道吗?都知道!你为夺鲁侯之妻,隧杀鲁侯!你如灭我九族,我死后将变为厉鬼,来索命!啊哈哈哈·······”

  文姜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姬季友回目怒视其母。

  齐襄公亦神色聚变,他没料到彭生会说出这些,更没想到他与文姜的不伦之恋会传得众人皆知。他命侩子手快些将彭生砍了,彭生在狂笑声中身首两处。

  此时起了一阵风沙,齐襄公在护卫军的簇拥下逃回王宫,颜面尽失。事情很快传遍齐都临淄,更沸沸扬扬地传遍了天下。

  不久,齐国民间传唱一首歌,歌曰《南山》————

  南山崔崔,

  雄狐绥绥。

  鲁道有荡,

  齐子由归。

  既曰归止,

  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

  冠緌双止。

  鲁道有荡,

  齐子庸止。

  既曰庸止,

  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

  衡从其亩。

  取妻如之何?

  必告父母。

  既曰告止,

  曷又鞫止?

  析薪如之何?

  匪斧不克。

  取妻如之何?

  匪媒不得。

  既曰得止,

  曷又极止?

  译文

  巍巍南山真高峻,

  雄狐求偶步逡巡。

  鲁国大道宽又平,

  文姜由此去嫁人。

  既然她已嫁别人,

  为啥想她存歹心?

  葛鞋两只配成双,

  帽带一对垂耳旁。

  鲁国大道平又广,

  文姜由此去嫁郎。

  既然她已嫁玉郎,

  为啥又跟她上床?

  想种大麻怎么办?

  修垄挖沟勤翻土。

  想要娶妻怎么办?

  必须事先告父母。

  既已禀告过父母,

  为啥任她肆淫污?

  想去砍柴怎么办?

  没有斧子砍不倒。

  想要娶妻怎么办?

  没有媒人娶不到。

  既已明媒正娶来,

  为啥让她娘家跑?

  鲁国公子和大臣见齐襄公狼狈逃走,也不追究。风沙过后,鲁桓公的灵柩被放入备好的马车内,悲乐响起,鲁人披麻戴孝沿途归国。

  姬季友再也没看一眼母亲,大臣们把她视若空气。没人问询文姜。

  她还保持着跪卧的姿势,泪已干,心已碎。她真希望就在此刻死掉,或者钻进什么洞中,不见任何人。这一切的悲剧因她而起,她应该受到惩罚!她因一己私欲,受到众叛亲离,丧夫弃子的代价,这代价足以让她身心毁灭,让她失去活着的勇气。他们走后,她必须寻死!就是不死,她又该去哪里?就是死去,又该魂归何处?贵为君王后的女人,现在死无葬身之地,活无颜面见人。

  她回齐错了吗?她不该回来看一眼吗?这里是她的母族之地,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只想回来看一眼,再看一眼诸儿······

  只是没想到,诸儿对她的美色还是那样贪恋······

  可是你不该杀我的夫君啊!你让我在鲁人面前情何以堪!

  鲁人迎丧队伍渐行渐远,十里长亭处只留下文姜和断头的彭生的尸体。文姜这才悲鸣般地大哭起来。良久,她累了住了哭声,再也听不到任何人声,只有风吹着帐篷的哗啦声。她感觉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内心还是荒凉。现在她无处可去,只有黄泉路可以去往······

  她站起来,到处找绳子或者刀子或者坚硬的石头,她要送自己上路,给自己个归宿。

  她找到了绳子,走到大树下,选了一个枝桠,把绳子搭上去,打了个死结。她把头伸进圈套中,踢开脚下的枯树枝。可是因脚离地不远,她身体的重量压弯了树枝桠,就在她要窒息的时候,脚尖着地了。借着脚尖着地的势,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绳索从脖子上拿下来。她一下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看到齐襄公向她走来,他来到她身边,微笑着说:“文,我们回去吧,我们之间没有障碍了,寡人接你来了。”说着,把她抱上马车,回齐宫了。

  突然她感觉到脖子巨疼,胸闷。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原来刚才的是幻境。她咳出一口血来。

  时是傍晚,太阳落山了,天边还有一点转瞬即逝的晚霞,天色暗了下来,天很冷,此地不能再呆下去了。她的脖子疼得钻心,浑身酸痛,疼痛让她明白她还好好的活着,疼痛更刺激了她活下去的欲望。对!她死过一次了,不欠任何人了。再活下去,是上天给她活下去的一次机会。

  她向着临淄城走去。

  没走多久,天全黑了。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以前都是坐马车出行,何时走过远路?更不会一人独行夜路。她一天没吃东西了,又经历了那么多悲伤,她很虚弱。树影黑糁糁的,冷风刺骨。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她就这样走着,被黑暗包围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这时,她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马蹄声近到身边了,看见一个黑影,她奋力喊:“等一下,等一下。”

  马停在她的身边,是一个宫人。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文姜,问:“您是君后?”

  文姜嗯了声。

  那人立马下马,跪地说:“启禀君后,君主遣我夜行,到十里长亭察看情况。您随我回宫吧。”

  文姜点头。

  文姜为难地坐上回鲁的马车,为避嫌,齐襄公不便送她出城。她坐着马车慢悠悠地走在齐国的路上。心想,既无颜面回鲁,又不便留在齐地。该这么办呢?就这样慢悠悠慢悠悠地走着,眼看到了齐国边境,不久就要进入鲁地了。

  她撩起车帘子往外看,看到肥田沃野,阡陌纵横,房舍清雅,民风淳朴。

  她说:“停下吧。”

  她下了马车。在这个齐鲁交汇处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她徘徊在田间,夕照的余晖撒在她身上,她痴痴地望着夕阳一点点落下,温馨中也有凄凉。她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随从说:“此地是禚地。”

  她说:“此地非齐非鲁,正是吾居住的地方。”

  她要在禚地长期居住。而不是只客住一晚。

  鲁国近在眼前,她却回不去了。在十里长亭,大臣们视她为空气,如果她不是新主之母,他们会把她就地处死!他们走了,任其留在齐国,留在荒凉的十里长亭,不问她的死活。如果当时自杀,鲁国人会认为她活该如此,也算对鲁国有个交代。可是她还活着,现在要回去了,算什么呢?

  阡陌上放牛娃悠闲地赶着牛群回家;田间的平民也收工了,扛着锄头唱着歌儿披着一身的夕照往家赶。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偶尔传来犬吠鸡鸣声。

  她流泪了。细细的凉风吹拂着她的面颊。

  她让一些宫人骑马回去复命,她只留部分宫人陪她在禚地住下。

  鲁庄公听说也不便再说什么。遂派人在禚地大兴土木,建造行宫让母亲居住。

  不久,一座精致小巧的宫殿在禚地落成了。鲁庄公又按照母亲平时的喜好,修建亭台楼榭,行宫内的设置也是按文姜的意思,她的衣物和平时喜爱的珍奇玩物也都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