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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2 / 2)


  帝都,半夏在酒店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来敲门的男人自称是小提琴演奏家姜临的助理,伸手递给她一张名片,约她在一家茶馆见面。

  关了门之后,半夏在窗边坐了一会,慢慢看着手中那张烫金的名片。

  “姜。”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隔壁的胖子嘲笑自己的名字,说半夏是一种有毒的草药。

  她便气呼呼地揍完胖子,跑回家问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我的名字是半夏!”

  “哎呀,最早给你报户口的时候,本来是姜半夏。”年轻的母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有一个人打电话和我说,半夏是一种中药,根叶有微毒,但如果和生姜配在一起,就会变得性情温和,对人类有益。”

  “后来,临到了派出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既然野生野长在地里,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本能最好。野一点,带点毒,就没人敢欺负你,没人敢啃食你,咱们自己拙拙壮壮地长起来,活得潇洒一点,多好。所以临到最后,把姜半夏改成半夏了。”

  那时候年幼,没听明白。如今才发现,原来姜是父姓,半是母姓。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点期待,母亲就不会给自己用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当年的母亲其实更愿意的还是她能在父母的共同呵护下,温温和和地长大吧。

  小莲爬上她的肩膀,“我陪你一起去。”

  半夏看他一会,伸手摸一摸他的脑袋,“嗯,当然。”

  “我的意思是,穿上衣服陪你去。”小莲换了一个说法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用,你这个样子就很好。”半夏笑了,“我是去见面,又不是去打架。要你变成人形干什么?只要你能陪着我就很好。”

  哪怕是去打架呢,那也要是我亲自踩过的战场。

  半夏披上外套,把黑色的小莲带在自己肩头,关门踏步向外走去。

  帝都的空气,比不上榕城那样的海滨城市。

  冬季里的天空灰蒙蒙地一片,太阳落山的时刻,天边也看不见彩霞,只有鱼肚般似的一层死白。

  彤红的夕阳沉下去,城市里的灯光便勾勒出高楼大厦的形状。

  茶馆的地点在帝都音乐学院附近,靠着西护城河。

  半夏是走着来的,穿过波光粼粼的桥墩,走进环境私密的茶馆包厢,就看见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中年男子。

  桌上的茶已经泡过一泡。姜临看见她来了,重新洗了一个茶盏,给她倒了一杯茶。

  半夏在茶桌前坐下,看着那一瓯清茶中的倒影,发觉自己比想象中的平静。

  肩头的肌肤传来小莲的温度,心底深处,垫着自己的音乐。

  将来的道路虽然未必平坦,但已经不再像幼年时期那样迷茫畏惧。

  自己已经真正走出了沉积在心中多年的阴影。哪怕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她抬起头,向对面的姜临看去。

  姜临看着半夏直视过来的目光,心里便咯噔一声。

  近距离看来,这孩子的眉毛眼睛虽然都像她母亲,但显然也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

  对于清楚内情的他来说,几乎不必验证,也知道她便是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

  只是这个孩子的目光太清了,清透而冷静,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一湾寒塘。既不欢喜,也不羞怯,甚至反而让他有些心悸。

  她必定也是什么都知道的。

  两个人对峙便是如此,当一方的气势更为沉着镇定的时候,另一方难免就会心虚起来,特别还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一方。

  “你……或许你母亲和你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事。”姜临侧过脸,避开了半夏的视线,“但你要知道,很多事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简单,是很复杂的,并不只能听某个人单方面的抱怨。”

  “我母亲从未和我提过你。”坐在对面的女孩却这样说,“我知道你这个人的名字,还是无意中听来的。”

  姜临啊了一声,“那你为什么来参加这场比赛?难道不是听说我要回来做评委,特意想……”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看见对面的女孩笑了。

  那是在听见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时,才会流露出的表情。

  被这样年轻的晚辈嘲笑,姜临心中感到一阵难堪,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地来见半夏。

  但他又担心,如果不尽早把事情掌握在手中的话,这个和自己有着血源关系的孩子,有可能在那样全国性的大赛中说当场出什么话,或是拉住他做出什么事来,那他可就有些难以收场了。

  身为一位男艺术家有些桃色新闻本,对姜临来说本不该算什么大事,何况他还住在国外那样开放的环境中。

  只是他那位外籍的妻子是一个凶悍的女人,偏偏她的家族拥有着全球最大音乐评论网站的股权,掌握着古典音乐圈的话语权。岳父更是古典音乐圈里的资深评论家。

  在如今,他的事业一路下坡的时候,他是绝不可以和妻子闹翻的。哪怕妻子时时在外有着各种不堪的娱乐,但他却不能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想到此处,姜临只好顶着半夏的目光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想先和你母亲谈一谈。或者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也可以考虑帮忙。比如帮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或者给你们一点钱……”

  半夏看着眼前说个不停的男人。

  他和自己记忆中,或者说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大不相同。

  并不是聚光灯下,那高大得像山一样的存在。

  四五十岁的男人,两鬓有了白发,脸上的肌肉松弛,眼神疲惫,口中喋喋不休地提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