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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2 / 2)


  现在被兵谏,轻轻松松的就被缴了械,皇室又有了足够的罪名,师出有名,整个皇室,完全就是成为了砧板下的肉,别人手里待宰的那只鸡!

  甚至于《皇室优待条款》和议员们迅速达成的一致---要知道政客可是最会扯皮的职业了,这会儿工作效率如此之高,在消息传出来的一天之内就已经逼宫完毕,这当中要说他们没有提早知道消息,谁能相信!

  瞿凝沉默良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静静的看向她身边这个紧紧搂着她不放手的男人:“谨之……那你到底,想怎么做呢?”

  你又想我怎么做呢?

  说走,一句话自然简单,但你我身上都背着太沉重的责任,哪怕皇帝下了野,唐大帅也还是这京城的无冕之王,你唐少帅身上也还是背着放不下的包袱。作为男人,你也有你自己想达成的抱负。

  所以不管要去哪里,哪怕我肯跟着你走,但总不可能立刻说走就走的……

  唐少帅默然片刻:“我如果告诉你,今日之前对这一切我全不知情,你会相信我么?”

  “只要你说,我就信。”瞿凝柔声回答。

  “那好。”唐少帅轻轻重复了一遍,“今天以前,我对这一切全不知情。父亲也很清楚,他如果告诉我他的计划,我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他连半点风声都没告诉我,包括今日,我被支使去京郊领取下个月的钱粮,回到军营的时候,才发现了事态的反常。”

  瞿凝静静的听他说完,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你是很讨厌皇室的存在的……那为什么又说不会同意……”他的立场一直都很明确---他更支持的是共和政体,目前的君主立宪,在他看来依旧是一个腐朽落后的,让皇室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政体。

  “我无法苟同的,是父亲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唐少帅的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同样是让皇室下野,但以权谋和暴力在瞬间推翻的政体,所带给后世的教训就并不是政体本身的优劣,而是教唆了后人,如何学习政客玩弄人心和政治的手法。而这么一来,此消彼长,你退我进,恐京师无宁日矣!”他伸手紧紧搂住了瞿凝,深深吸了一口气,俯□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皇室优待条款当中的很大部分,是我前些日子就已经和那些议员们在商谈了的,但我们原本的打算并不是兵谏逼宫,而是直接向日本方面表达我们拒绝履行条约的决心,如果不行,就打上两仗来说话。只要战争能赢,到时候自有民意替我们施加压力,那时候自下而上,这件事自然水到渠成。可如今父亲急于求成,将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榜样在前……”他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瞿凝听得屏住了一口气,直到他说完,这才觉得眼角有一点点微微的潮湿。

  历史上也有过这样的例子。就像董卓以暴力废帝,其后三国乱世百年,哪怕是短暂的统一了,其后也依旧是反复的在权谋和宫廷斗争之中度过,多少帝王死在臣子的刀下,多少枭雄不得好死,那一段时期,或许就是因为暴力的开端,导致了战乱数百年,血泪洒满华夏土壤。

  同样都是同种同源的华夏儿女,若死在和外族斗争的战场上,那是死得其所,为人称颂,但死在自己人的屠刀底下,却是死不瞑目,死也死的不值。

  在当下,对他们来说更大的敌人其实是始终在想用各种手法对华夏进行侵占的外敌,至于国内政体的变革,最少在唐少帅看来,还不值得为此而耗去现在本就不多的华夏元气,所以他宁可徐徐图之,宁可暂时容忍皇室依旧高踞宝座之上。

  而唐大帅和唐少帅父子的分歧,在这一刻,已经变得白热化了:唐大帅太激进,也许是因为年纪渐老,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像年轻人那么宽裕了,唐大帅的手段就变得极端的激进,而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的变成了迫不及待的不择手段,不顾后果。可他们底下的人,却各自出于自己的利益,宁可向着唐大帅的一方---想一想,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个皇帝被丢下来,在当下人眼里,迟早还是要有另外一个皇帝上去的。至于大总统或者什么别的名号,那不也是行使着皇帝的职责么?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底下人能得到的好处,又岂会不让这些本来就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兵痞子们眼红?所以在现在,唐少帅的困境,似乎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唐少帅才又开口说道:“今日将《优待条款》送入宫中之后,目前双方还在僵持。父亲已经将大炮架上了景山,说如果明日午时皇帝还不出宫,就将炮轰皇宫,到时候哪怕宫中血流成河,也不会再停手。”

  “……天哪……”瞿凝半响这才震惊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心中震荡不已。

  这一举虽然十分无礼,但同样的,若真的开炮,这一炮的威力,就简直比当年法国大革命送玛丽皇后他们上断头台更巨大了。

  唐少帅伸手摸了摸怀里女人细软的长头发,半响这才开口道:“我知道这种时候,你怎么做都是两难。但我还是得问你,你现在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又打算怎么做?”

  瞿凝思考良久,然后她紧紧的攥住了唐少帅的手:“谨之,明日我想进宫一次。”

  黑暗里传来了他坚定的声音:“好。”

  ☆、第89章 无声惊雷(3)

  这一晚,两个人自然都没有了做一些别的事情的心思,瞿凝是静静的躺在唐少帅怀里,数着他的心跳声这才在临近黎明的时候入睡的。

  天色刚曙,她就已经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在床上稍微清醒了几秒钟就慢慢的坐了起来,挪到了梳妆台前去洗漱和打扮。

  唐少帅开了门去叫了丫鬟婆子们来给她收拾梳妆,最后很淡定的,在满室神色各异的围观底下捻起妆台上的螺子黛,轻轻替她画出了一弯如同新月一般的眉毛。

  门口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但依旧是联手挡在门口,唐少帅上前一步正待说话,瞿凝却轻轻将手在他胸前一按,他立时会意,稍稍一让,瞿凝便上前先开了口说道:“我和少帅不是要出门,是想去前院的官邸求见一下大帅,可以么?”

  听她的这一句话,原本分毫不让的阵线立时就出现了少许的空隙。

  少夫人要见公公,这个请求他们本自然是该立刻放行的。

  但昨日大帅派他们过来守门的时候,说的明明白白,是不能让里头的人出去乱说话,否则以贻误军机论处。虽然里头的这位昨日看起来格外配合,既不吵闹又不打骂,和他们想象的几乎是完全相异,但谁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有了少帅撑腰,就忽然发疯往外跑?到时候到了半路上再要抓回来,就不容易了。

  为首那人稍稍一顿,旋即向他们行了个礼,肃容道:“少帅和少夫人稍后,属下这就派人去问一问,看看大帅在不在官邸。”

  瞿凝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好。”

  那人立刻派了个小兵去前院传信问询,他一边看着少帅和少夫人就这么手挽着手站在一盆刚刚从暖房里运过来的花前赏花,少夫人还笑吟吟的捻起一朵花凑近了轻轻嗅了嗅,娇美柔嫩的脸上,半点也看不出来痛苦挣扎乃至疲惫不安的神色。

  而平日里冷厉如刀锋一般的少帅,在被她挽着的时候,神情也格外的温和了几分,此时和她融融细语的情景,美好的简直像是一幅水墨画一般。

  如此美好的画卷,倒叫那人看了半天,本是监视的心思渐渐淡了下去,反而换成了一种纯粹的欣赏。

  没多久那派去传讯的小兵就疾步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大帅请少帅和少夫人过去。”

  那人立时微微躬了身:“两位,请随卑职来。”

  说是护送,其实像是监管一般寸步不离的被带去了前院,到了这时候被里三圈外三圈围住,到处都是执勤的勤务兵和穿着军装的男人们来来往往的官邸,围着他们的人这才了散开来,示意他们自己进去找唐大帅。

  唐大帅的办公室在最高的三楼---一层楼都是他的办公场所,只要一上楼梯就能看见了。

  他们二人上得楼去,果然唐大帅正坐在书桌面前看着什么东西,似是没注意到他们进门,继续花了几分钟将手里头的东西看完签了字放在这边,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脸上浮起了一抹与平时相同的,十分和蔼的笑容:“来啦?来来来,坐,”招呼着他们各自找位置坐下来,他这才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唐少帅,“谨之,你这孩子就不知道做父亲的辛苦,为父昨儿个晚上批文件批到现在,忙的连个阖眼的时间都找不到,你也不说来帮把手,唉……”说着摇头叹了一口气。

  先是抱怨事情多,又说唐少帅不肯帮忙,瞿凝哪里不知道,明着是抱怨儿子不听话,实际上,是在责怪她搅得他们父子之间有了隔阂。

  唐少帅抿着嘴唇不接这个话茬,只硬邦邦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瞿凝晓得他自昨儿个闷了一肚子的气,怕他这会儿和做爹的闹起来,忙打圆场道:“父亲您错怪谨之了。谨之他昨儿个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午夜了,只歇了一停,眼睛稍稍闭了闭眼看着天就亮了,他自己也几乎是没怎么阖眼。不过就算再忙,昨儿个咱们也说起了父亲您的一番苦心,”这一番苦心四个字,她说的格外的意味深长,“谨之就跟我说,他想着不能让父亲您太辛苦,所以咱们这就是来问问,能不能搭把手的。”

  哪怕明知她这番话不过是番谎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话语说的很柔软,又借了儿子的名义,唐大帅哼了一声也没发作,就挑了挑眉毛伸手环胸:“那家媳你倒是说说,你们商量出了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瞿凝不慌不忙:“我跟谨之毕竟是小辈,有些事情怕是考虑的不周全,所以这才要来问问父亲您的意思。我要是有什么说错的地方,父亲您可别见怪。”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朗声往下说:“我皇兄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他少年时受制于太后,成长时受制于洋夷,青年时改制后受制于国会,而他步步退让,迂回委婉,也是因此,在很多人看来,觉得他是个极好操控的人。”

  唐大帅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昨天才将大炮架上了景山,只道今日十二点,若皇帝不肯出宫,就要炮轰皇宫,到时宁可血流成河。

  若是在十二点以前皇帝真的肯退位倒也好了,大家免了一场兵连祸结,但若是到了十二点皇帝依旧不肯出宫退位,等到了那个时候,骑虎难下的,就从皇帝变成了唐大帅。

  要是真的炮轰皇宫,将宫城轰成平地,这轰掉的就不只是皇室一家人,而是皇帝的尊严,皇室的权威,乃至于皇帝这个位置在人们心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