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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第67节(2 / 2)


  她拿着这本手写的书,走出小巷阴影,暴露于明亮的盛阳之下,翻开保护手写稿的空白第一页,真正的封面出现在她眼前。

  “大仁”——

  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浓缩了蔡中敏一生的信念。

  仁,偏爱。

  天地不仁,人类才得以立足。

  君王不仁,人民才得以生活。

  官吏不仁,国家才得以发展。

  “故此,不仁才是大仁。只有一视同仁的去看世间万物,才能见到它们真正的模样。吾如今已四十有二,所见大仁者,只有一人。若世间有更多像她一般虚怀若谷、风尘表物之人,我大朔何愁不兴?我汉族何愁孱弱?这四海八荒,何愁海波不平?”

  颠簸的马车中,秦秾华看完了整本《大仁》。

  在最后,蔡中敏还是完成了她的嘱托,写出了一本旷世之作。

  马车在张灯结彩的燕王府门前停下。

  满面笑容的穆党往来穿行,每个人都锦衣华服,头上一个簪子的价格,就能在牙行合法买到十几条人命。

  人命算得了什么?

  算不得什么。

  男子也好,女子也好,每个人都活在名为时代的牢笼里,他们看不见这透明的墙,看不见头上的顶,就像习惯了鸡笼的家鸡,安逸自得的活在看不见的监狱里。

  偶尔踮起脚尖一跳,撞上透明的墙,也不过是揉揉头顶,嘴上抱怨两句,然后继续如常地在笼子里度过一天又一天,直到走入生命的尽头。

  他们是被驯养的家鸡,而他们的下一代,生下来就是家鸡。

  秦秾华从这些被驯养的人身边走过,在一声声惊讶的窃窃私语声中目不斜视。

  她看到了穿着大红礼服的秦曜泰,也看到了作为新妃娘家代表,受百官簇拥的穆得和,还看到了亲自下令对蔡中敏执行膑刑的大理寺卿吴文旦。

  蔡中敏自刎时,膝盖骨已被完全剜去,全身遭受酷刑不下二十种,整个人不成人形,惨不忍睹,以至于直到下葬,甘氏都不忍让女儿蔡执见父亲最后一面。

  秦秾华分明在笑,可是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因惧怕而停下交谈。

  “你……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秦曜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神色后怕。

  “燕王大婚,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来喝一杯喜酒。六弟难道不欢迎阿姊么?”

  “七姐愿意来喝弟弟的喜酒,弟弟怎会有不愿的说法!来人啊,给玉京公主满上一杯!”

  无色的琼浆玉液伴随酒香,从细颈瓷壶里呈小注水流涌入瓷杯。

  流酒声清脆而冰凉,燕王一边倒,一边忍不住去看她,越看,手中倒出的酒液越不稳。

  酒杯满了,他亲自递给她,两人的指尖在中途相碰,燕王觉得碰到的好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冰——在烈火中噼里啪啦,用生命来燃烧的冰。

  自相识以来,秦秾华一直给他说某种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十九年的畏惧感在这一刻忽然堆叠起来,让他光是看着她的笑眼,便心生刺骨俱意。

  她是在笑吗?可是在他看来,这笑为何如此令人胆寒?

  大红的前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身材纤瘦,素衣加重了脸上的苍白,她就像是晨光下的那一捧落雪,虽璀璨夺目,但注定幻梦易碎。

  她有柳叶一般的秀眉,有秋水一般的瞳孔,有小巧高挺的鼻梁,有小而红的一张嘴唇。

  她生了一张比初雪夜露还要可怜可爱的容颜,却偏偏有着比磐石高山还要执拗坚定的目光。

  “这一杯,本宫敬燕王新婚大喜。祝燕王心想事成,早日飞黄腾达。”

  燕王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场面话,秦秾华已经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第二杯——”秦秾华自己拿过酒壶,重新斟满酒杯:“本宫敬穆得和,祝穆氏一族枝繁叶茂,昌盛百年。”

  穆得和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同样来不及说话,就见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最后一杯——”秦秾华笑着朝吴文旦举起酒杯:“本宫敬吴文旦,祝吴卿平步青云,儿孙绕膝。”

  吴文旦脸上在笑,手却在抖。

  玉京公主脸上的微笑让他怀疑杯中酒被人下了鸩毒,他已打定主意,除非玉京公主点破,否则他绝不喝下这杯诡异的敬酒。

  秦秾华敬完三杯,面不改色地告辞。

  她走出乌烟瘴气的燕王府,一声呼喊让她停下脚步。

  秦秾华转身,迎上燕王府快步走出的穆得和的视线。他面色严厉,如临大敌地看着台阶下的秦秾华。

  正午的烈阳,割裂屋檐下的二人。

  一阴一阳,泾渭分明。

  “玉京公主突然而来,突然而去,究竟所为何意?”

  “我已经说过,为祝贺而来。”

  “是吗?我见玉京公主来势汹汹,还以为公主是来问罪的呢!”

  “我竟不知,穆大人何罪之有?”

  “公主是明白人,不妨同老臣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既无利益冲突,又无累世血仇,何必要针锋相对呢?”穆得和揖手道:“公主冰雪聪明,为世人敬仰,老臣小儿不才,对公主一见倾心,公主若摒弃前嫌,同穆氏结这两姓之好,对玉京公主,对陛下,对天下都是大大的好事一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