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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绪难平,然而静静想了想,他发现眼下更棘手的,早已不是那位指腹为婚的妻子王婉晴,而是不日就要面临的入宫伴读一事。

  如今他已经十四岁,他清楚记得,十四岁那年,宫中在世家子弟中挑选伴读的人选,谢家适龄子弟就两个,三房的嫡子谢杰,和二房的他。

  算起来,谢杰乃嫡子,无论如何这件事也轮不上他,然而不巧的事,就在挑选伴读的前些时日,族学里的老师同家主夸赞了他的文采。谢杰得知此事,担心他去争夺入宫伴读的位置,就在邀他秋游时在马上动了手脚,让他摔瘸了腿。

  一瘸一辈子,为此他连入仕都比常人难上许多。若非他先投在三皇子账下出谋划策,后来三皇子又登基称帝……

  想到这里谢子臣闭上眼睛,心里拿了主意。

  这一世他远比上辈子优秀得多,莫要说族学里的老师,就连太学里的老师都曾夸赞过他的词赋,谢杰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这一次,他不打算等谢杰动手,便自己先动手了。

  可是他手里无人可用,要动手,最好要找个离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才是……

  谢子臣看着床帘,认真将京中所有人都过了一圈。

  要找一个和他过往从无交集的,这样查起来才难以查到他头上;

  要找个做事干净利落、手里有人的,这样才好办事;

  要找个现在处于弱势,需要自己帮忙的,这样才有谈判的余地,能结成盟友;

  还要找个日后能得善终的……

  拿着这些条件将京中的公子哥儿们过了一遍,谢子臣突然头疼的发现,似乎并没有人全部满足他的要求。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清晨起了时,下人阿莱见着他眼中的血丝,忙道:“少爷,你这是怎的了?”

  谢子臣不说话,挥了挥手,让阿莱给他束好冠后,起身道:“去王府一趟。”

  他与王家庶子王凝关系不错,王凝比他交友广泛得多,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阿莱备了车马,谢子臣坐进马车中,往王府慢行而去。

  盛京一贯热闹,人来人往,谢子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外面的喧闹之声落了进来,让谢子臣有些头疼,他抬起手来揉着太阳穴,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马的嘶鸣之声传来,随后马车就猛地停了下来,谢子臣一把扶住车壁,不等开口,便听阿莱怒道:“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会这样骑马的?”

  “抱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质地如玉击瓷,辨不出男女,温和有礼道:“在下长信侯府魏岚,因有急事,冲撞公子,还望见谅。改日必当登门造访,亲自谢罪。”

  说完,那人便又打马而去。

  疾风卷起车帘,让谢子臣从那马车内看到外面的少年。

  月华色的广袖长袍,玉冠半挽,明明该是驾马匆匆忙忙的模样,马上之人却气度从容,仿佛是有百年名门底蕴包含其中,便就随意一个驾马的姿势,也格外风流引人。

  阿莱在外面低声啐了一声,又驾着马车往前走去。谢子臣摩挲着腰间玉佩,认真回想着魏岚这个名字。

  长信侯府,魏岚……

  他认真思索着。

  大楚的侯爵大多是开国封赏,长信侯府祖上乃大宣名将,历来颇受皇帝器重。唯独这一代的长信侯,为人木讷,不善交际,除了会打仗什么都不会。当年夺嫡之战时没有出手帮助当今圣上,让皇帝怀恨在心,于是一直派他镇守在边塞,十几年都不曾回过盛京。

  后来长信侯在回京路上意外身亡,他的儿子继承候位,两年不到就得了痨病撒手人寰,改由二房魏严继承候位。这个魏严是个吃里扒外的,跟着太子,却当着三皇子的内奸,贪得无厌,在地方担任太守时无法无天,便让当时还只是刑部尚书的谢子臣给斩了。长信侯府从此一蹶不振……

  然而,这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这个叫魏岚的世子并没有重蹈覆辙,他横空出世,一出现在世人眼前,便是带着累累军功。传说他十二岁从长信侯府偷跑到边疆,然后从最底层的士兵开始做起,十四岁时,在与狄杰一战中亲手刺杀狄杰将领,获一等军功,这才为人所知。前些时日,才被皇帝从边塞召了回来。

  想到这里,谢子臣猛地睁开眼睛,冷声道:“回府!”

  “啊?”阿莱了愣了愣,随后忙道:“是,是。”

  他琢磨着,想来是公子心血来潮,想效仿那些风流的公子哥儿,来一桩失了兴致便半路折返的风雅之事。

  然而马车上的谢子臣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魏岚。

  与自己从未有旧,做事干净利落,手握私兵,外有两个虎视眈眈瞧着长信侯位置的叔叔,内府宅院据说也是一团乱麻……

  这个人动手,再适合不过!

  ☆、第二章

  魏岚打马回到长信侯府时,所有人早已在门口等候了。他刚一进门,一个粉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一张美丽的容颜哭得梨花带雨,依靠着她道:“嘤嘤嘤……阿岚你终于回来了,熊儿快不行了……”

  这是个极其高挑的美人,骨架修长,面容与魏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目更加秀美阴柔,看上去让人分外怜惜。她比魏岚还要高出一寸,但气质太过柔弱可怜,被魏岚抱着,竟也不觉得怪异,仿佛本就该如此一般。

  “莫慌。”魏岚温和笑了笑,拍了拍他怀中美人,语气从容淡然:“万事有我,我们先进去吧。”

  “嘤嘤嘤……”美人继续哭着,魏岚颇有些头疼,让乳母来将美人拉开,这才往院子里走去。

  他一来,慌慌张张的一群人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管家卫忠上前来报了原因,魏岚脚下不慢,却走得又稳又从容,听着卫忠的话,面色不改点着头。

  原来是他的幼弟魏熊同谢家正房的小公子谢冰打了一架,两个熊孩子打起架来没轻没重,就一起落了水,谢冰熟知水性倒没什么,旱鸭子魏熊却是吃了好几口水才被救上来,救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大夫说是病危了。他本就是魏老夫人的眼珠子,魏老夫人一听大夫这话,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长信侯府本来就人丁单薄,主母早逝,侯君远在边塞,就一个老夫人带着三个孩子主事。此刻老夫人晕了过去,魏岚又在京郊军营,屋中留个只会哭的嫡小姐魏华,早就乱了套,好在魏岚及时赶了回来,卫忠这才松了口气。

  走进厢房中,地上侍女正嘤嘤哭着,魏熊的乳母张氏坐在一边,给魏熊用冷水帕子擦拭着身子。魏岚一见女人哭就烦,皱了皱眉头,走到魏熊边上后,询问旁边卫忠道:“可请大夫了?”

  “请了。”卫忠道:“请了妙医堂的坐诊大夫。”

  “去将张太医请过来。”魏岚直接道:“从库房里拿空山居士的水墨图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