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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2 / 2)


  不能的,不甘心。

  乐章演奏到华彩部分,绷紧的琴弦,飞快跃动的手指,来回飞扬的琴弓……炫技将乐曲推至高潮,琴弦窒息般地发出高亢尖锐的音符。

  在那一切绷到极致之时,小提琴的e弦嘣地一声断了,细细的琴弦抽到了半夏的脸颊,在白皙的脸颊流下一小点血痕。

  狠狠地让她浮躁的心头痛了一下。

  大厅内顿时静了下来,演奏的时候断弦是不常见的事,观众席上大家面面相觑。

  舞台上的琴声也停顿了一瞬。

  在那一瞬间,半夏脑海里响起小莲昨夜和自己缠绵时说得那句话,“我不怕疼,疼痛有时候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对了,小莲。

  我这是在干什么?她在断弦带来的疼痛中突然清醒过来。

  从前,拉不好柴小协的时候。是那只小小的蜥蜴蹲在自己面前羞涩地告诉自己,可以试着用初尝情爱的心情,来表达这首曲子。

  于是自己尝了情,识了爱。把他翻来覆去地欺负,从头到尾细细品尝。

  将两人从初识到相恋之间,那一份缠绵之情,点滴搓磨爱欲,全都融在这首曲调之中。

  这般几经雕琢方才成就了一首自己满意的协奏曲。

  这首曲子,代表得是自己和小莲之间的爱,却竟然被自己这样在舞台上无端辜负了。

  就因为一个从不曾在自己生命里出现过,八百年前就该被丢进垃圾桶忘掉的所谓父亲?

  自己现在这样的琴声,听在小莲的耳中,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半夏断了一根琴弦,只是一瞬间的事。

  台下的观众只看见聚光灯下,身着黑色裙摆的演奏者微微愣了愣,动作并未有所停顿。

  那激越飞扬的琴声便再一次响起。

  “天呐,e弦断了,她是还想要继续吗?”

  “虽然理论上可行,但这也太疯狂了。”

  台下的观众忍不住开始悄声议论。

  小提琴由四根弦组成,如果演奏时断了一根,理论上是有可能由剩下的三根弦补上。

  只是要在演奏现场临时更换指法,还要兼顾演奏的表演性,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魏正奇不断点着纸面的笔尖顿住了,白花花的眉毛抬了起来。

  断了弦算不了什么大事,断了弦之后反倒拉得好多了,就可真是有意思了。

  张琴韵的朋友付在他耳边轻声道,“演奏现场,临时变换指法,真的做得到吗?即便能勉强做到,也难以完美诠释吧?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人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但朋友心目中的这位提琴王子,却在琴声中慢慢皱起双眉,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舞台上的演奏者。

  第一乐章结束,舞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种掌声大多是出于对表演者勇气的鼓励。

  鼓励这位演奏者敢在断了一根琴弦的时候,还勇于站在台上继续演奏。

  半夏在掌声中转身进了后台,放下手里的阿狄丽娜,取出自己的那把旧琴。

  她提着琴从新上场的时候,抓住了待在门边的小莲,狠狠地按着他吻了一下。

  第二乐章的音符响起,听众很明显地察觉到,舞台上这位演奏者新换的备用琴,音色远远不如原来那一把幽远透彻。

  但舞台中心的她却稳稳地站在灯光中,似乎自己手中不论是廉价的练习琴,还是精心制作的古琴,都对她来说毫无区别。

  她只沉醉于自己的音乐之中,丝毫不被这样的意外所影响。

  旋律缓缓响起,带着点淡淡的忧伤,勾得人心头微微一颤。

  那曲调如歌,仿佛让人看见了清新的树林。林中,带着一身芳草甜香的情人从浓雾中走来。

  欲近又不得,欲疏却不舍,宛转反复,几番折磨着人心。

  终究有人一把扯下这朦胧面纱,强势逼近。

  音乐的节奏骤然欢快,既激烈又甜蜜。饱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张力。

  台上钢琴伴奏的老师看了身前的演奏者一眼,心底暗自骂了一声,认命地追赶起这台风突变的小提琴声。

  有如在荒野之间,捕猎者捉住了美丽的驯鹿。

  咬住它的脖颈,将它细细舔砥,百般玩弄。看着它在自己爪下挣扎唔咽,欢喜雀跃地将它慢慢品尝。

  听众的心被前期的柔情似水吊得高高地,又伴随着终章冲上云端的欢欣快乐起来。

  原来柴小协还可以这样诠释吗?不少人在心底这样想。

  年轻的听众因为音乐引起的共鸣感到兴奋。

  几位保守的评委却皱起眉头,在心底琢磨怎么给分,始终拿不定笔下的分数。

  昨天在湖过听过这首曲目的几个男孩,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吃惊。

  这曲子确实和昨天听得大不相同,难不成是一夜之间,临上场前,才做了新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