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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春韵堂内,丁紫樱安坐在椅子上,她身边跟着两个侍女并一个老嬷嬷,都是从小伺候她的。老嬷嬷姓田,是她的乳嬷嬷。

  丁晟是孤儿,十三岁便开始到军中打拼,凭借着一腔孤勇与不俗的武艺才爬到凉州守将的位子上。他十八才娶到妻子,只生了个女儿,他夫人便因他而亡了,丁晟长情,再未娶亲,只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

  丁紫樱像了她爹,从小便对舞枪弄棒十分有兴趣,倒是琴棋书画涉猎不多,整个人看起来带了一丝飒爽之气,全然不似唐明月这种江南姑娘,看着便十分娇弱。

  父女俩一直相依为命,丁晟死前,也只能将女儿交托给聂恒宗。聂恒宗被父女俩所救,自然不能对已经中毒的丁紫樱不闻不问。只是他还要去宁谷关,不可能带着丁紫樱,便将她送回京城了。

  聂恒宗在信中自然也提了丁紫樱,只说叫她暂时住进香雪院。

  唐明月一到春韵堂,便见椅子上坐个身着紫色披风的姑娘,容长脸远山眉,挺鼻薄唇,透着一股飒爽的劲儿。只是如今她面色苍白,又带了几分病态。

  “姑娘可还好?”唐明月见丁紫樱的模样,知道她的毒素怕还是十分厉害,有些责怪自己耽误了时候,“我已派人去请神医,姑娘且先等等。”

  丁紫樱看着眼前的华服少妇,是难得一见的好模样,知道她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她站起身打算行礼,却被眼疾手快的香儿扶住了,丁紫樱抬眸,“王妃勿忧,我自小舞枪弄棒的,没那么娇气。”

  中毒与娇气与否又有何关系,唐明月实在想不通。

  只是她来晚了,觉着这姑娘可能是因着对她客气才说了这样的话,便直接说道:“总要好生歇息的。我这便着人带你去休息,这一路舟车劳顿也实在是累了。日后在府中,有什么需要就来寻我,若我一时不在,你寻常顺与我身边的丫鬟都行。”

  丁紫樱到底还是对她行了一个礼,“有劳王妃了。”

  “你住在府中,不必如此客气。你们父女救护王爷有功,我自当尽我所能,你安心待着,有王爷与我在,日后不会叫旁人欺负了你。”唐明月也不比丁紫樱大多少,此时一个王妃该有的气度却是一丝也不少的。

  提到丁晟,丁紫樱面上显出难过之情。她爹刚走,她心情还未平复便被送出府,日后还能不能回到凉州都未可知,心中如何能不难受?

  “姑娘,奴婢扶着您?”丁紫樱往门外走,她的丫鬟伸手来扶她,她却抽了袖子挣脱了,“我是娇滴滴长大的姑娘吗,走个路还用扶着?”

  唐明月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解,就算会功夫不娇气,也不至于总是提起吧!她算算时间,自己见了常顺后看了一封信,又问了几句话便过来安置丁紫樱,也不算耽误了时候。只要不叫丁紫樱觉着自己怠慢了就是,至于人家本来的性格脾气,她并不想多做评价。

  心中担忧着军中缺衣少食一事,又想着丁紫樱回到院子里必要歇息的,唐明月这才没跟着,待人出了门,她坐在春韵堂的椅子上发起呆来。

  想她的王爷,如今到底吃了多少苦,瘦了多少,黑了多少,是否连一口可口的饭菜都不能迟到。

  常顺回来之前,唐明月并未听到消息,自然无法提前安排此事,只是她吩咐了蔻儿去之后,不过一会儿功夫,蔻儿已经领人将屋子归置得差不多了。

  香雪院坐落在府中东北脚,丁紫樱坐着软轿一路到香雪院,下了软轿看看院子,不过是王府中一座普通的客院,就比她在凉州的院子要阔气多了。

  待入了房门,屋子中早已燃起上好的银丝炭,暖意融融。各色陈设摆饰无一不精,远远不是她曾经的闺房可比的,“怪道人人拼尽全力,都喜富贵命,做人上人。”

  丁紫樱随便坐在一张贵妃榻上,蔻儿上前道:“先时不知姑娘要来,这屋子还未来得及烧上地龙,待地龙烧起来,比这还要暖和的。王妃说您一路辛苦,已命我们备了热水,您沐浴之后便可休息了。”

  “有劳姑娘了。”丁紫樱十分客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丫鬟,那丫鬟便拿了赏银出来。

  蔻儿日常待在唐明月身边,得的赏并不少,可她怕拒绝了丁紫樱的赏会让人家觉得不好,是以看也不看笑着接过来,“丁姑娘称呼我蔻儿就好,日后有什么吩咐,你遣了人来寻我就是。房中锦被已经铺好了,您随时可以休息。”

  说完吩咐外间的小丫鬟端热水伺候丁紫樱梳洗,她则退出去准备去给唐明月复命。人还没走出院子,身后便有丁紫樱的丫鬟跑上来,“姐姐留步。”蔻儿闻声站住,回头去看那丫鬟。

  第69章

  “我名唤夏荷, 是姑娘贴身伺候的丫鬟。”那丫鬟站在蔻儿对面, 介绍完了又问, “姑娘如今病体未愈,不思饮食,田嬷嬷怕姑娘口味与京中大不相同,嘱奴婢问问姑娘,这院子里可有小厨房, 能煮个粥熬个药做点小食即可。也不必劳动府中给我们寻厨子, 田嬷嬷就会做的。”

  香雪院还真没有小厨房,蔻儿被问得有些愣住, 随即才反应过来, “香雪院如今并没有小厨房,待我回去禀了王妃再来回你可好?”

  蔻儿笑盈盈的, 夏荷便笑着应,“多谢姐姐。姑娘自小吃东西便挑剔,劳烦姐姐了。”

  蔻儿口上说了一句“不麻烦”便走了,心里却不由觉得这丁姑娘挺不客气的。小厨房并非口上说一句那样简单,建起来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多了,便是宫中嫔妃,世家贵女,院子里也不一定有小厨房的。

  不过丁家父女救护王爷有功, 人又是王爷着人送回来的,整个瑞王府的人都会对她们客客气气的,蔻儿自然也是如此。

  果真蔻儿回去一说, 唐明月便说:“那就在香雪院给她们建个小厨房。”

  不一时孙神医从唐府过来,唐明月带了他亲至香雪院,却被田嬷嬷告知,她家姑娘刚刚睡下了,言罢又要去叫人,唐明月哪能让她去叫,便嘱咐孙神医先回自己的院子,待丁紫樱醒了再来给她诊脉便是了。

  唐明月上了自己的软轿离开,觉得这丁紫樱实在有些奇怪,可她还是吩咐香儿道:“一会儿你去问问这丁姑娘喜欢吃什么,晚膳叫厨房仔细做了送过来,别怠慢了。”

  回到正院,唐明月将聂恒宗给她的信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心中惦记着军需一事,她便吩咐香儿,“明日我要进宫给皇后请安,早些叫我起来。吩咐人去寻舅舅,问他何时有空,我有事同他说。香雪院那边有什么要求,你能做主的不用回禀我,建小厨房时务必留可靠之人全程守着。”

  香儿一一应下,看着唐明月似乎都有些陌生了,“王妃是有什么安排?”

  “我的夫君在受苦,我自然要去找父皇母后诉诉苦。军需一事,向来由户部与兵部同理,蒋尚书那边不会有问题,那就是户部有人做了手脚,银子握在他们手里,竟敢在军需上动手脚,谁又知道王爷的折子到底能不能送到御前?”唐明月盯着房中的汝窑青瓷花瓶,一字一句说出来。

  还有月余便要过年了,房内已经烧了地龙,一室温暖,可是唐明月的话听起来却冷冰冰的,让人心中都跟着凉起来。

  有小丫鬟送了唐明月每日都要喝的牛乳进来,香儿接到手里递给她,有些心疼眼前的人儿,“王妃何时操心过这些事?”

  “我嫁的人是王爷,哪能一直让他保护我,我要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唐明月的转变实在太快,香儿不知是这一日的改变,还是她早已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自己。

  香儿看看那动都未动的牛乳,“不管王妃要如何做,也总该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您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

  唐明月的眼睛看着北边的窗户,好似能透过那扇窗子看向遥远的北方,她声音里都透着心疼,“王爷一定比我更瘦。”

  晚膳唐明月没用多少,又问了香雪院那边伺候的人,听说丁紫樱也没吃多少东西,想来是饭菜真的不合胃口吧!好在孙神医给她递了消息,说丁紫樱体内的余毒,假以时日都可以清理干净。

  唐明月忽然想起丁紫樱说她不是娇滴滴养大的姑娘,不娇气能吃苦。唐明月还真是想象不出,这姑娘若是到了什么苦寒之地,吃不惯东西可如何是好?

  辗转一夜都没有睡好,唐明月哪还用人叫她,自己早早就起来了,为了见皇后不失礼,一向不喜涂脂抹粉的她也在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来掩盖眼底的青黑。

  鸾凤宫内,姚皇后也得了瑞王府来了一个姑娘的消息,聂恒宗遇刺的消息自然就掩不住了。她忧心忡忡,婆媳两个一见面,险些落下泪来,只是此时,姚皇后还不知军需出了问题。

  姚皇后本以为唐明月是小女儿心态,对府中来的姑娘生了什么怀疑,只是还不待她安慰唐明月,唐明月便抽着鼻子将军中之事说了出来,“母后,军需是大事,如何会出了这样的纰漏呢?”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你别难受,母后既知道了,自然要管,你先回府,母后立时就去寻你父皇,谁想害我的宗儿也不行。”姚皇后要气疯了,她的儿子三番五次的被人刺杀,看来真是她太过绵软了。

  唐明月本就是想将此事告知帝后,目的既已达到,也不多留,上了软轿出宫。从鸾凤宫门前的宫道离开,拐个弯便看到了云翘也坐着软轿从寿康宫的方向过来。